迷途貓的巷齋

昏黃的小夜燈。

「AM1269」收音調幅頻率，枕頭旁的收音機正播著天馬歌仔戲團的「陳三五娘」。

這是阿嬤每天晚上八點進入房間睡覺前，帶有雜訊的儀式感。

歌仔戲的聲音會一入持續到某個她滿意的時間點，可能是歌仔戲結束時、或是真正要睡了、也許是從睡夢中醒來的那一刻。

那一夜我在樓下的電腦桌前趕著要提交給老闆的專案企劃書。

我從來不覺得阿嬤的收音機對我來說是嘈雜的聲音，因為其實房間的隔音不算差，而且距離電腦桌也有好長一段距離，所以我對此從不以為意。

「但不出意外馬上就出意外了。」大概也就是這意思吧？就在清晨4點06分，我去廁所時，經過阿嬤的房門前，仍聽見收音機帶有雜訊的賣藥廣播，才覺得有些奇怪。

以前學生還調皮時，溜到樓下玩電腦時，大概清晨3點50分到4點之前阿嬤都會起來上廁所，最晚也在那時收音機就會完全沒聲音。

不過現在只是誤差個幾分鐘而已，或許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但我仍然止不住我的好奇心，打開了阿嬤的房門，此時發出難聽的開門，並關掉收音機的聲音，再看著側睡的她不為所動，或許是重聽而沒有察覺我，於是拍拍了身體試圖叫醒她……

那天專案計畫書我有順利的交出，但後續的處理事項我只能草草的請同事代勞……

「我沒有打算辦喪禮。」我說。

「你爸媽呢？」她問。

「被我臭罵一頓後，仍不改死性子在外面揮霍不打算回來。」

「不意外呢……」她欲言又止。

「你好好處理，公司的是還有我們，沒問題的！」

「真是謝了。」

「其實我好像有點渾蛋的覺得終於可鬆了一口氣……這樣讓我覺得好像他們，好想討厭這樣的自己……」

「至少還有你願意陪阿嬤走完最後一哩路。」她說。

我們在電話裡沉默了好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的沉默……

【完2023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