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了幾回,一切終該歸來。

不管你願不願意,幾通你故人的電話響入我耳裡。

是啊!我不甘心的回來了呢!

 

加護病房裡你的垂死,靠著儀器奄奄一息的掐著生命的最後一口氣不放,深怕放了一切將會遠去,我想你巴不得臭罵一句:『兔崽子,不是死去哪了?回來幹什麼東西!老子還好得很,別在那折我壽!』

但你做不到了,我在你眼中已看不見那深邃堅定的眼神,取而代之的茫然灰矇的呆滯神情,一語不發靠著管線維持呼吸的頻率。

 

至今我與你的對話除了沉默仍是沉默。

 

怨懟好似裝滿毒藥玻璃罐,在掉落後的一聲巨響碎裂,流瀉出來的是混濁灰黯的懊悔及愧疚還有更多連自己也摸不著看不清的複雜的思緒,它們像團黑色打結毛線球難以抽離。

你彌留的意識是否能感受到手裡溫存呢?

是啊!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我們倆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對話,像兩條平行線般彼此感受不到溫度。

但我以為、我真的以為我不會痛,可以任憑我的心鋼硬得看著你走。

所以我說:「原來白紙、黑字和一個名字的重量可以超乎我的想像。」

而你是否在感受著我從未有過的痛楚呢?

 

『……』

 

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沒有答案,也不應該有答案。我知道除了你以外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安慰的答案,但你也不再能夠給我這個答案了。

在你已經無權選擇生死,我下這個決定你是否會怨我?因為你還眷戀這個世界不想放棄它的美好;還是你早已在病危時下定決心去告別這個世界的苦痛呢?然而,我從未活過你的崢嶸歲月,也不曾體會你嘴裡的花花世界,更不懂你對於世態炎涼的感嘆。

我只知道你讓我很痛苦,打小時我從未見過你笑,你的嚴厲時時刻刻地讓我繃緊神經,我所做過的所有你從來沒有輕輕地點個頭,你幾乎否定了我的所有,而我只能離開、只能漠視、只能沉默,甭想在你眼裡得到一絲肯定的渴望。當我以為一切終要遠去時,你卻要我回首,並再度狠狠的打擊我,要我為你的最後一里路負責,這真是我一生最大的玩笑話了……

「『所以活著很痛苦嗎?』」你只闔著雙眼笑著回答我……

2018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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