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貓的巷齋

恍惚的夢。

說是夢，那又何來的恍惚呢？

我不知道。

夜長夢多的日子裡，大多數的人都是清醒的嗎？

深邃的黑，聞著帶鹽的海風，仰望繁星與半月，我獨自坐落在枯朽的漂流木上，聽著浪打上岸綿密的聲音，哼著不成調的曲。

我確切知道這不是夢，但依稀見過這裡每一個景色、做了同樣的事，以及等待著同一件事情。

當時在夢裡的我是用怎樣的心情呢？

拾起的記憶如同自兒哼唱的半調般殘破卻美好。

一次在附近的海濱公園裡，與爸爸出門走走時買了兒時第一台電動遙控汽車，雀躍在午後日光，我曾以為那是最幸福的時刻，卻沒發現不語的他是當下你難以想像的落寞。

彈指間的夜幕，是媽媽喋喋不休著你的未來，使你反骨的血液沸騰，頭也不轉的直直向前，不問繁星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勢利呢？不肯放我一個人自由呢？但是，人生最討厭莫過這個但是——

他在空蕩的病榻前呆愣著，妹妹悲慟地捶著我的身軀，不痛但卻讓他難以招架而卻步，如果還有如果你該不該趕上最後一面呢？捫心自問自己的良心，突如其來地惶恐，再多的情緒到頭來也只剩下一句句「我不知道。」

遺書上交代得多，驟然離去原來不只有媽媽連不多話的爸爸也悄悄的在夜裡的海港沖上岸，墜落的地點留有好幾瓶保力達、保冷箱、一根釣竿以及一封信，可是內容他已忘了差不多。

到頭來什麼是美好呢？我不斷地問著自己。

稍縱即逝的幸福，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擁有？

直至今時一聲「對不起」，我終於提起勇氣。

手裡的花終於，送給了她。

我迎向從海平面上破口的一點光，聞著帶鹽的海風，仰頭看著慢慢消失的繁星及半月，聽見海浪打上岸的綿密聲音，哼首不成調的熟悉老歌。

我想著有時等待總是會有收穫的。

「爸，我告訴你喔！」

「天亮了。」

【2018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