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貓的巷齋

「這裡是哪裡？」

——海裡。

「是誰？你是誰？」

——是你。

唰——嘩——

睜眼是湛藍的世界。

陽光滲入了一些白色的漸層。

漂浮的身體逐漸向下沉。

使不上力，只能勉強的伸起手，卻觸及不到任何物體。

好沉！好沉啊！

不似水中的氣泡往上飄揚。

如同被不見底的深淵向下拉。

好想死，就這樣死了吧！

倏忽一種溫柔細嫩的觸感到了我手，並向上拉。

一陣黑暗俯衝而至，隨之頭暈目眩。

再來便回復明亮，是白色的房間，床旁有拉簾，手插著點滴的針，被一隻手握著，我卻不知道那是誰。

女人看起來蒼老，手像枯竭的樹枝一般粗糙乾柴細瘦卻非常溫暖。

她竭盡她所能的關心我，同樣為我醒來的事感到喜悅，每天一鍋雞湯說是為了我補足昏睡幾個禮拜所流失的營養，又說：『你最喜歡吃米苔目，最喜歡吃的水果是芒果』，總說：『你曾經偷過文具店的玩具、還有在路上撿起貨車掉的兩隻雞回來……但你最最最不應該的就是……』

「是妳該讓我帶走他了吧！」

「臭酒鬼！要不是你他現在會躺在這裡，不認識自己的媽？」

「肏他媽的！跟別的男人跑的又高尚到哪裡去！」

「他就是因為你給的壓力才會——」

「那怎不想想妳軟弱的個性，他像妳像得不得了呢！」

平靜如水的空間裡忽然間掀起了一陣波濤洶湧的巨浪，吞噬身在其中的我。

他們在怨吵著對方、攻擊彼此、那乾柴的手努力地阻止男人，可我卻擠不出半句話，讓這場驚濤駭浪能夠平息，還分外平靜。

到了這時我才曉得我是誰……我不是他們誰而是互相傷害的工具，所以他們再也不是我的誰了，既是這樣那怎麼不去死呢？

看見了床頭櫃上的那把水果刀，像極了海面下滲進的光啊！

【20180811】